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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逾35年 港產末代霓虹燈師傅  慨嘆霓虹招牌拆得太快:惟有盡量去適應時代的變化

2023-04-28

裙褂老字號冠南華的「最幸福霓虹燈」、南昌押的「幅鼠吊金錢」、元朗大同老餅家的霓虹招牌⋯⋯近年,城中不少已屹立半世紀的霓虹招牌相繼被拆下,代表著香港的舊城面貌正進一步褪色。

今年56歲的胡智楷師傅,從事霓虹燈工作逾35年,是香港最後一批、原產的霓虹燈師傅。他慨嘆,隨著LED燈的普及,加上政府立例規管招牌安全,使許多具標誌性的霓虹招牌都在短時間內被拆,「真是拆得太快!突然之間少了很多招牌,但因條例所限,折掉之後就不容易再興建出來,街上的霓虹招牌就愈來愈少。」

從一份暑期工開始

要當一名霓虹燈師傅,可是殊不簡單。於18歲入行的胡智楷,透露自己當年是跟隨從事霓虹燈裝嵌工作的父親到光管公司打暑期工,從沒料過這份工作,一做便是半生,「當初是因為裝嵌工程需於戶外和高空工作,危險性較大,於是他便安排我在工場負責『屈管』(屈曲霓虹燈光管)。」他猶記得自己剛入行時,花了不少時間摸熟基本功,「當年大多師傅都不會手把手教徒弟,故大部分時間都只可以從旁偷師,觀察別的師傅怎麼做,再在空餘時間私下練習。」因此,他亦很感激當年的老闆,願意給予自己機會、時間和材料去將勤補拙。俗語有云:「工多藝熟,熟能生巧。」只要多加努力,也可以像胡智楷一樣,練出一身「好武功」。

人手製作 形態優美

在科技發達的今天,機器早已取代了部分的人手製作,但霓虹工藝的特別之處,在於它依然沒有依賴機器,全由人手把光管扭曲成不同的形狀。胡智楷在示範製作時解釋,要製作霓虹招牌,首先需要一面圖則,在畫上招牌所需的字體和圖案後,便可挑選玻璃光管的粗幼度,「一般我們會使用8mm至12mm粗的玻璃管,然後便可用粉筆在光管表面畫上記號。」接下來,他會用800℃的高溫,把光管加熱、燒融,再屈曲成形,「燒管時動作要順暢,盡量燒快一點。秘訣是要燒得均勻, 不可以只燒其中一面。」

燒製起的霓虹光管,形態優美,然而,它還不會著光。胡智楷需為光管接上通電的電極,再把光管內的空氣抽光,使它呈真空狀態,之後就可注入適當的 Neon(氖)或是Argon(氬)氣體,再通電便大功告成!

入行多年 見盡工藝興衰

入行逾35年,胡智楷可謂見證了霓虹燈工藝的興衰。八、九十年代是霓虹燈工藝最輝煌的時間,胡智楷憶起了當年跟師兄弟日以繼夜地趕工的日子,「那時我跟三個師兄弟在同一個工場工作,專門製作霓虹燈。我們幾乎整個星期都沒有回家睡覺,一起床就工作,做到晚上12點左右就休息,翌日早上起床再做。」最高峰的時間,幾兄弟更試過連續十日八日都沒有回家睡覺,一直於工場工作,非常忙碌!

他仍記得製作過不少難度高的招牌,「曾試過為一間迷你戲院造霓虹招牌,招牌上的字體本來已很細小,再加上一橫一橫、不同顏色的霓虹光管,很考功夫。」可是,那招牌最終卻只用了三數年,便因該戲院倒閉而被拆掉。至於酒樓,則大多偏愛使用體積較大的招牌,以吸引途人的目光,「有些酒樓招牌足有4、5層樓高,單是1隻字都有半層樓高 ,4、5隻字排列下來,非常宏偉!」

好景不常,自九十年代中後期開始,有光管公司為節省成功,便開始將大部分霓虹燈招牌轉至國內製作,再運回香港安裝。胡智楷直言,由於本地師傅工作量不足,故從那時開始便再沒有新人入行,「很多不夠工開的師傅也在那時轉行,以致我五十多歲的年紀,基本上已是香港最後一批原產的霓虹燈師傅。」面對行業不景氣,胡智楷坦言也曾想過轉行,但每次都因接到新的工作而擱置,最終一直離不開霓虹燈這一行。

消失的霓虹街景

二千年後,LED燈日漸普及,加上屋宇署對戶外招牌的嚴加監管,香港滿街霓虹燈的景像,也就正式消失。「突然之間少了很多(招牌) ,拆掉之後就不容易再興建出來,因為條例較以往嚴格,加上安裝招牌需要由則師(建築師)去劃圖,每5年還要作定期檢查,大大增加了商戶的責任和成本。」他解釋,很多時街舖的租約只得3、5年,大多租戶都不願意花大錢安裝招牌,故街上的招牌數量,也就愈來愈少。

製作小型霓虹招牌 接受時光變遷

「招牌拆掉固然是可惜,但也沒有辦法,因為時代說變就變,沒有甚麼是歷久常新的,我們惟有盡量去適應時光的轉變吧!」早已接受現實的胡智楷表示,自己近年接的訂單不再局限於戶外招牌,反而更趨向多元化,有於室內商舖擺放的小型霓虹招牌、有藝術品的設計,也有放在家裡當燈飾的霓虹燈牌等等。而他也招收了一名徒弟,希望讓這門手藝得以傳承下去。

近年,每次有霓虹招牌拆卸,都會引起市民的討論,加上以霓虹燈為主題的電影——《燈火闌珊》正在上映,自然提升了大眾對霓虹招牌的關注。他坦言,多了關注其實也是件好事,「因為大家會記得霓虹燈曾造就過香港五光十色的霓虹街景。」

Text:Onyx
Photo、Video: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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